遇上“同频”人和天富
结业几年后,我回到大学校园。大约是“近乡情更怯”,走在学校了解的甬路上,竟然还有些不自然。这时,从身边走过一个人,遽然回头叫我姓名,我转过身,信口开河:教师!
几乎是第一时间,我就认出了对方——是上学时管邮件收发的女教师。我上大学时发表文章的样报刊以及稿费单,都是经这位教师的手转交的。上了几年学,到她那儿记不清多少次了。咱们彼此心照不宣,我来,我取件,我走,每次都把这个流程走一趟。
果然是你!我听出来教师那一刻的欢喜。教师说,你结业之后,陆续又来过一些样报刊,我替你存着,一贯没联系上你,这下好了,你跟我去拿一下。
教师现已不论收发了,我跟着去了她家——操场南面的一间平房,屋子不大,拾掇得很利索。教师从进门正对的橱柜里,扯出一个牛皮纸袋来,东西保存无缺,递给我。
我说:“谢谢教师。”她说:“不用谢,几年了,我一贯记取这事,还怕找不到你。这下好了,算是了却我的愿望。”那一刻,教师的眉宇间透露着豁然的轻松感。
在教师心里,这些东西或许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,但想必是学生很珍爱的东西。所以,帮学生保存着,一年又一年,想来,让我心生温暖。
时间线由此前伸,思绪带出另一个人生片段。大学结业后,我曾在一所城镇中学教学,待了大约一学年,后来就调到了平原小城。由于待的时间短,很多教师还不了解,但是有一位教师让我难忘。
这是一位身形微胖的教师,姓崔,50多岁的姿势。由于眼镜常常从鼻梁上滑下来,所以,他右手的食指大约是为顶起这个眼镜而生的,时不时在脸上划拉一下,我一下就记住了他。他知我是个毛头小伙,又不是本地人,常教我一些待人接物的办法。崔教师也不多说,只是偶尔指点几句,便觉是一个交心的长者。他从前几回邀我去家里吃饭,说是蒸山药鱼儿,来吃吧。他是真心的,但是我总觉得冒失,便都婉拒了。
后来,我离开了那所学校,直到我在平原小城收到一张汇款单以及一封信,才又和崔教师相关起来。信是崔教师寄来的,大意是说,我走之后,学校补发了一年的“高寒补助”,他替我领了,然后根据我临走时偶尔谈及的调往单位,想方设法找到了地址,然后寄出信和钱。他在信中标明:他人的钱,放在他那里,心总是不安。其实,他心里清楚——我并不知道有这个补助。这一刻,我又一次心生温暖。
我把时间线再拨到大学刚结业的那一年秋天。我在一家民营企业干过一段时间,说是老板的文秘,其实是打杂,日常购买物件、擦桌子、扫地以及不断替人值夜班。后来,老板出差时,我离开了那家企业。走的时分,留下了一封信。信的内容寥寥,只是细细地交代了一笔账。大致是:我从财务支取过300元,拿这笔钱购买工作日常用品,花去了多少,还剩余多少。花去的每一笔分别是多少,按条目列出来,并把相关发票对应着贴在后边。当然了,剩余的钱,如同有几十元的姿势,一分不少地留在了那个信封里。
细节可识人,亦可识己。
我之所以写下这些零星的往事,记忆犹新这些俗人小事,只是觉得,生而有幸,在人生路上能遇到如此“同频”的人。我不知道,是“同频”的人更简单有交集,还是如此这般真挚活着的人,更敏感于记住他人的事、他人的好。总归,咱们给予我的,不是那些物、那些钱,而是坚决了我对人生的某些价值认同,并耳濡目染中感染着我。
这世上有许多一般的人,有许多朴素的情感,细碎却温暖,给人以力气。人生每有苍茫,我都会在心底说:去做吧,人世有很多好人,有很多“同频”人,我从不孑立。